2016年8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审议通过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标志着健康中国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对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科学防控和应对治理成为关系国计民生,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重大命题。随着健康全生命周期、全场域观念逐步深入人心,大健康已成为最具发展潜力的未来行业之一,健康服务也成为关系未来社会整体幸福指数的国家级重大事业。
这些均对健康科学领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大的挑战,而因其重要性、专业性和复杂性,不能简单依靠单一学科或单纯学科交叉,需要综合运用临床医学、经济学、管理科学、公共卫生、系统科学、信息情报学、数学、工程学等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等多学科理论和方法融合,通过探索交叉学科科学研究与人才培养,创新推进新文科整体建设,才能应对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服务国家和社会重大需求。
在国家学科目录中,只有自1990年设立的社会医学与卫生事业管理(后改为“卫生政策与管理”)二级学科。如何改革创新?中国人民大学交叉科学研究院院、北京市文化名家工作室—健康北京治理理论创作工作室和北京中医药大学管理学院联合主办,由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医院改革与发展跨学科交叉平台、中国人民大学卫生政策研究与评价中心承办的中国健康经济与管理学科发展规划研讨会在京召开,会上,相关专家、学者对学科发展内涵和规划进行了热烈的讨论,会议基本达成了建立“健康科学治理”相关一级学科及二级学科的共识。
困境中的机遇
北京文化名家工作室——“健康北京治理”理论
创作工作室领衔人,中国人民大学卫生政策
研究与评价中心主任、教授 王俊:
目前,我国高校对健康科学领域的传统交叉(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学科设置,通常是作为二级学科,设在公共管理学院、公共卫生学院或卫生管理学院中,而这些二级学科与公共管理、公共卫生等一级学科,在学科研究范式、概念范畴体系、研究方法等都有很多差异,已不能满足健康领域本身的交叉学科性质,也越来越不适应社会和经济的发展要求,急需变革和创新。
从全球范围内来看,一流大学大多数高度重视健康科学领域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交叉学科工作。QS国际大学排名前列的哈佛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等都设有专门的机构,聚集不同学科背景的人员,开展健康交叉科学的研究和人才培养工作。而国内大学在双一流建设中,有的也明确提出要加强以健康为基础的交叉学科建设,近两年陆续成立新的学院、研究院或技术学院等独立实体机构,均是重点围绕“健康”开展基础与交叉应用研究,旨在领衔科技创新高地,为国家培养紧缺的健康科学治理相关交叉学科人才,面向国家重大需求,服务人民生命健康,服务健康中国建设。但是,尽管各高校持续创新,但都面对共同的困境,没有正式一级学科,以及相关二级学科的支撑。如果我们还止步不前,对于整个学科的发展来说就错失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北京中医药大学管理学院院长、教授
李瑞锋:
截止到2021年,全国共有303所高校招收公共管理本科专业,通过检索全国高校招生网的数据,找到89所高校明确在公共管理学科下招收与卫生管理相关的本科专业。
卫生管理专业相关的硕士招生主要集中在两大类高校,一类是在公共管理学科下进行招生。目前有55所高校可以针对卫生管理类的硕士进行招生。另一类是在医学学科门类下设置的卫生管理相关专业,这样的高校共有38所。综合性高校15所,医学高校23所。其中,18所高校是在医学专业门类下设置卫生管理相关的招生目录。另有9所高校是在传统的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学科下设置了与卫生管理相关的招生目录。再有11所中医药大学,因为整体上没有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和公共管理一级学科的设置,所以只能在中医学或者中药学学科下自主设置卫生管理学科。
在博士生的培养上,目前在医学门类下,有17所高校可以招收卫生管理相关的博士生。
从目前的学科发展情况来看,与健康相关的交叉学科不论是从培养学生人数、高校的数量和规模以及社会岗位的人才需求方面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但是从学科的设置来看,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独立的一级学科。所以,这个学科未来的发展路径是我们可能面临的问题。
由于学科的研究范式、概念、范畴、体系和研究方法不同,健康交叉学科确实很难以完全按照公共管理,或者完全按照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的模式来发展。加上很多高校本身既没有公共管理学科,也没有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的学科设置,对于这些高校来说,如果想要发展健康交叉学科,培养高层次人才,应该走哪条路?或者定位是什么?这些也是非常艰难的困境。
哈尔滨医科大学卫生管理学院院长、教授
吴群红:
在学理层面,健康是承载人类所有价值梦想、荣誉地位最重要、最基础的载体。在国家层面,健康中国战略的号角已经吹响,健康中国的路线图已经划定。随后,健康中国的理论研究就要紧紧跟上,这是国家面临的重大现实需求。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和积累,健康交叉学科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发展基础和人才储备,如果没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势必会对未来学科的进一步发展壮大产生桎梏。
所以,我们要考虑在交叉学科的设置中加入健康类学科,将渗透在社会学、政治学、管理学、医学等等相关学科中的健康内容提炼出来,形成一个新的以健康为核心的知识体系和学科体系。要改变过去单纯在医疗卫生体系内部的整合模式,从技术上、组织上和制度上重新与健康中国这个庞大的社会系统相对接。一个可能的思路,就是交叉学科类下,设立“健康科学治理”相关一级学科。
武汉大学全球健康中心主任、教授
毛宗福:
健康中国的核心不是简单的医学问题,也不是简单的管理问题,而是社会治理问题。在大健康的趋势引领下,健康治理迎来了发展的机遇。过去,卫生健康工作主要集中在卫生部门,很少涉及其他部门。但是,在健康中国战略的指导下,很多其他部门也参与到战略的执行工作中,这就为健康治理的学科交叉提供了很好的机遇。
向健康治理和系统性建设发力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党委书记、教授
罗力:
在医院管理中,单纯具有医学背景或管理学背景的人才并不能完全胜任当下的医院管理需求。所以,随着卫生健康行业在我国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以及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社会经济带来的持续影响,做好健康治理相关人才培养和学科建设对于做好社会治理和维护国家形象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当前,医疗健康服务业、健康管理产业在我国蓬勃发展,但却面临着很多治理上的难题。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健康治理相关学科建设一定要是一个大的系统性建设。
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研究生院
副院长、教授 芦箐:
当前的医学模式已经由传统的生物医学模式转化为生物、心理、社会三合一的模式,可以说这也是三种学科的交叉。通俗的讲,在临床疾病的分析过程中,已经不只是注重生理机能,还应该关心心理机能和社会因素的影响。但是目前,我国的临床诊疗和科学研究大部分还是局限于对生理机能的分析,很少有人回过头去关心基础的问题。这样的结果必然不能准确解释疾病和健康的本质关系。
所以,在大健康的背景下,还是应该强调健康治理的系统性,真正从源头上将大健康理念落在实处。
厘清边界 寻求交叉
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发展规划处处长
杨俊涛:
从学科发展规划的角度,成立新的学科先要明确几个问题:一是要明确学科的发展模式,二是要明确学生培养的出口;三是要做好学理上的区分。
明确了这几个问题,才能进一步厘清本学科的定位与其他学科是什么关系?学科的发展能够为国家解决什么问题?学科培养的人才是否能够弥补行业的缺口,就业是否有保障等等这些问题。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管理学院院长、教授
魏玖长:
在社会生活中,我们的健康管理可能会面临很多新问题。但是,原有的学科体系已经不能够完全解释和容纳得了这些新问题,需要建设一个新的学科。
在建设新学科的同时,可能需要厘清两个问题。一是新的学科是由二级学科升级为一级学科,还是成立交叉学科?如果成立交叉学科,那么争取相关部门的支持和推动就非常关键。另外,还可以考虑将健康与科技进行交叉发展,因为在新的科学技术带动下,产生了很多的健康科技需求和产品,如何让科技的发展为人群带来更好的健康体验成为一种潮流和趋势。
另外,科技的因素体现在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过程的方方面面当中。所以,是不是可以衡量将健康治理与健康科技相融合成立交叉学科,这样更具有交叉发展的重要意义。
北京中医药大学规划处处长、教授
李彧:
作为一所以中医药为主要特色的医科院校,管理学科的定位和发展也是一直困扰学科规划的难题。
未来,学科的交叉发展是大趋势,多学科交叉可以解决重大的技术和发展问题。所以,我们需要以一种开放的姿态来共同研究和做好决策,推进卫生政策与管理学科的发展。
华中科技大学医药卫生管理学院前院长、教授
张亮:
对于独立的学科来说,一定要有明确的研究对象,也要有清晰的研究边界,要按照学科的规律进行建设,否则可能会在学科建设中碰到很多的问题和困难。
在建设和发展学科的过程中,要注重二级学科的建设,根据培养学生的需要来设置课程。既要满足于变化的时代需求,同时也要充分考虑学科发展的基础。此外,在二级学科的建设上,最重要的是既能反映中国实际,又具有世界性知识。要从过去简单的学习、模仿,发展为根据中国实际,逐步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体系。
北京协和医学院群医学及公共卫生学院教授,
世界卫生组织原专家 邵瑞太:
与国际相比,我国在高校的学科设置上缺乏健康治理相关学科。未来,健康治理相关的学科建设的目标应该是以健康为中心,积极动员社会资源和力量,推动利用现代科学技术,通过科学决策,有效使用现有资源,提高卫生管理水平,助力健康中国目标的实现。
在健康治理学科下的二级学科,应该涵盖健康经济、健康风险管理、健康系统、数字技术和健康管理、健康社会和行为学、全球健康治理等等内容,这些都应是构成健康治理大学科的重要因素。